前沿拓展:上眼皮抽脂大概多少钱桂林
美国整形美容学会数据显示,1997年至2015年间,美国男性的整形手术量增加了325%。而在中国,尽管数据没有那么惊人,整形市场中也开始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男性身影。
记者 | 严岩
相亲筹码
我见到星达的时候,他的眉弓处顶着纱布和绷带,刚做完手术没几天。迄今为止,星达做过五个项目的整形,包括脸部吸脂、膨体隆鼻、颊脂垫抽脂、植发和眉弓垫高。这些项目都在2018年一年内完成,每个项目间的休息间隔极短。他想快速在一年内改变自己,这样在过年回老家的时候能换一个面貌。
坦白说,这张做过五个整形项目的脸看上去挺自然。他邀请我捏他的新鼻子,在鼻头部分仔细体会才能感觉到一些异样——那是植入耳软骨做成的鼻头,有一些硬,但这已经是接近于常人鼻尖韧性的骨头了。
29岁的星达给人敦厚老实的感觉,说话的时候并不会径直看向你的眼睛,但谈起整形的决定,他滔滔不绝。
星达初对相貌有执念,是从鼻子上的一块胎记开始的。那块胎记曾覆盖他的整个右侧鼻翼,初中时,他就时不时就照镜子,只要看到就不舒服。在和人说话的时候,他会有意识地将左侧的脸对准说话者;班级里面换座位,他也总是想办法坐在别人看不见胎记的那一侧。但总有人会发现他的“异样”,简单的一句疑问,他都会很敏感。
“我也知道别人没有恶意,但我就是会伤心。”当时的星达很绝望,他觉得这块胎记将伴随他的一生。直到2009年在网上查到一家医院可以用激光去除胎记,高兴坏了,前后激光了六次,终于告别了胎记的困扰。
然而,用星达的话说,胎记的去除并没有改变他的“相亲筹码”。从19岁到24岁的五年间,他每年过年回老家河南周口的时候都在相亲,屡屡受挫。他告诉我,在农村,相亲一般媒婆介绍两人认识,男方去女方家里“露脸”,聊一聊。所谓露脸,就是看你的长相。
他也承认,其实媒婆大部分时候做的有关“长相”的匹配,他完全能理解——自己长相不行,介绍的女孩自然也貌不惊人——但是星达无法接受,“我也知道自己条件不行,但我就是无法将就”。
在这个“看脸”的时代,越来越多的男性开始追求,图为日本“千万整形男”Allen
结婚前,星达成功“定亲”过两次,也就是男女双方见过之后,真正到了男方带着彩礼去女方家,女方收下彩礼的环节。但这两次定亲都以退回彩礼告终。第一次定亲,星达19岁,他在懵懵懂懂中相亲,父母很喜欢那个女孩,星达心里却百般不乐意,他想尽办法说服了父母,协商让女方退了彩礼。
第二次定亲,女孩的长相星达看得上,“长得耐看,完全符合我对长相的要求”,但女孩一直在犹豫,星达猜,也许终女孩的父母说服了她,“我不抽烟不喝酒,也听话积极,也许她父母跟她说,这些优点能补足颜值,她就答应了”。过年期间在老家把这门亲事定了,两个并不相熟的年轻人又天各一方地打工去了。其间仅通过微信联系,但星达发现,无论他怎么努力,女孩都不是很乐意回复消息。他很担心,会不会这门亲事又黄了。没过多久,彩礼钱真被退了回来。
24岁那一年,在各方压力下,星达终于成家了。但婚姻只持续了三年,在一些日常生活的争执中,星达的前妻也常会间接表达对他长相的“嫌弃”之意。
我问他,一般情况下人们在拒绝的时候都不会很直接,你是怎么知道长相在这当中的重要性的?他直言,在太多次相亲经历中,双方的经济条件完全对等的情况下,女孩在见面不久后就没有意愿继续沟通。“沟通时间短的时候,聊15分钟就结束了。”星达甚至从来没有机会“被嫌弃家里穷”,他的印象里,在五年间的相亲经历中,没有一次是因为钱的问题而被拒绝,“相亲的时候,你就是带着你的面孔去了,你的筹码就是你的长相。”
“这样下去不行。我看上的永远看不上自己,而看上我的我不同意。”星达自认离婚后贬值了,但并未降低对女方长相的期待值。他找朋友借钱,又了几万块,以一年五次整形手术,表达自己在外表上彻底改变的决心。
今年春节,星达带着新面孔回家过年,不知道他已经大变样的媒婆依旧以过去的标准介绍女孩给他,甫一见面,媒婆就面露惊讶,说下次会给他“匹配”更好看的。星达心理上得到了暂时的满足,尽管作为镇上整形的男性,他有时候也担心别人会说,“你怎么做了女人才做的事情?”
“靠脸”挣钱
见到程源的时候,他脸上有些过敏,皮肤的整体状态不好,零星有几颗大痘痘。半年多没有注射和玻尿酸,对他来说已经是漫长的间歇。他正处于一个比较艰难的“决策期”——关于下一步该怎么动手术,以及该以何种长相去开始下一阶段的人生。
在我看来,面前这张脸已经无需再加工了,但程源对自己的分析极其苛刻和“量化”:如果要变得更好看,咬肌得在什么位置;发际线得在什么位置;法令纹线条大概镂空多少度,下巴的长度应该消失多少,才能构造出一个更好的我?
程源曾做过半年网红,那也是他频繁跑整形医院注射和玻尿酸的时期——这类注射基本代谢时间为半年,程源基本每三个月注射一次,“你可以理解为一个剪头发的过程,剪完过了一阵,头发慢慢长了,长了就去修。注射也是一样,过一阵果不太好了,我看哪里松弛了,就去补一针。”
这一切,就是为了维护自己更好的上镜状态。上镜好看的人,日常中的脸型都必须娇小。于是,程源告诉整形医生,他要加大下巴处的注射量,虽然生活中看起来下巴会变得很长,但由于亚洲人的面部偏宽,上镜后的他反而会因为“加长”的下巴,整个面部结构被平衡。
在一家整形美容诊所内,主治医生与助理正在为求美者进行抽脂手术(李伟 摄)
当时程源所在的直播平台名字就叫“颜场”,顾名思义,如公司成立之初的官方介绍中所说,“致力于打造华人高颜值社群”。“可以说,全北京好看的人都会在这个APP上。开年会的时候,上面没有丑的人。”程源说。
作为颜场的早期员工,程源获得了额外的曝光扶持,再加上他自己在整形上下的功夫,一跃成为了男主播中的Top3。程源在男女主播的比例1∶8的情况下,半年中挣了几万块,与此同时,他花在整形上的钱也上万了。
“颜场”诞生于2012年,属于“起个大早,也没赶上晚集”的典型——它刚成立时,还是直播行业爆发的爆发前期,但在2017年前后,直播行业的大公司斗鱼、虎牙等宣布融资后,没融到资的“颜场”就消失了。回顾这段经历,程源觉得,这一时期是自己颜值的“”,即便如此,“也就只能够得着网红行业的门槛”。
“靠脸挣钱”的想法早萌芽于青春期。程源从手机中翻出一张十几岁时的照片给我看,那是一张五官端正,略显秀气的脸,但是他并不满意。他当时在厦门读一所二本院校,学校设有空乘和模特专业,专业里的俊男靓女们在读书期间能拿到大量平面模特的单子。“一个月随随便便就是一两万的收入,而且工作也不愁,一毕业就会被定向输送到厦门航空公司。”
程源很羡慕,一直在想怎么才能像他们那样。想归想,体重一不当心却在大三的时候飙升到了历史高值160斤。他很担心,开始制定详实的健身计划,每天晚上雷打不动的15公里跑步以及配合饮食,3个月后,他又瘦回了120斤。
只是,由于胖而导致的长相上的改变却再也无法消失——程源的脸部咬肌等部位依旧停留在胖时的位置,这是一个减分项,他不能接受。他尝试买了各种各样的瘦脸护肤品,但没有用。直到有一天,他空乘专业的朋友提议,你要不试一下医美?
于是,程源在大三那年开始了微整形之路。“几针下去,咬肌没多久就消下去了”。通过咬肌处注射,咬肌处的肌肉会萎缩,面部线条进而会收缩,脸型显得平滑的多。程源没想到,这个每天困扰他外貌的“减分项”就这样解决了。
他开始花很多时间研究医美。程源的说法是,“我的头骨很小,五官没有硬伤,整体的线条很流畅,我天生就是适合微整形的那一类人。”他很快成为老手,可以直接告诉医生,“我要哪个品牌,要打6针,小分子大分子,依次填在脸部哪个部位”。果也立竿见影,只是一些简单的玻尿酸和的注射,就让他从一个对空乘模特专业的艳羡者,变成了频繁接平面模特拍摄邀约的人。
程源将自己的心态类比成暴发户,小时候缺什么,长大就想补什么。“我在自己青春期的时候,渴望别人觉得我帅,但我始终没有得到。这是我年少时期的遗憾,我可能一生都要和它斗争下去了”,“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想吃一块糖,一直没有吃到”。我问他:“网红的时期也不算吃到糖了吗?”他说:“还是不够甜。”
“即便不做网红了,我也依然希望别人给我贴上帅的标签。”程源甩不开变美的执念,但他也清楚,每次整形都是和自己的博弈:“我在犹豫是不是真的要变得更好看,是否真的要这么累地走下去,去一次次开刀,我难道就不能靠其他技能活着吗?”
更复杂的心理诉求
近,在医美行业工作近10多年的小米发现,男性对颜值的重视程度正在赶超女性:她身边的男性朋友有对防晒霜的型号如数家珍的;有不抹男性粉底液不出门的;一边工作一边敷面膜的男性,更是见怪不怪。
在这个越来越看脸的社会,年轻一代面临巨大的颜值压力。互联网医美平台更美APP联合BOSS直聘2018年发布的《中国青年颜值竞争力报告》中指出,九成“00后”、五成“95后”在18岁前具备颜值竞争意识,七成职场人拿出多于20%工资用于提升颜值竞争力,而医美(45.3%)和健身(35.3%)被选为提升颜值有的手段。
而医美行业独角兽新氧在6月12日发布的《2019中国双眼皮消费报告》中也提到,每逢高考结束,这个时间段的整形人数总是激增,一些优质的双眼皮手术医生被预约到了2个月后。甚至,“带着孩子去整容”也一度成为一个现象。由于马上要进入一个崭新的社交关系中,学生们都想改头换面,重新开始。
不过,真正迈出做整形手术这一步的男性,还是少之又少。事实上,中国的男性整形还集中在微整形范畴。所谓微整形,即不需开刀,具有短时间就能变美的特性,果一般常持续半年,包括玻尿酸注射、除皱、等。本刊记者查阅北京联合丽格第一医疗美容医院教授郭树忠的手术案例库时,在数以百计的女性照片里只看到了两个男性面孔——一个做了去眼袋、一个做了鼻整形。
郭树忠,第四军医大学西京医院整形外科前主任医师,曾操刀全世界第二例换脸手术(李伟 摄)
“如果是一个男性整形者来诊所要求做手术,尤其要大幅度改动自己的样貌,我们都会很警觉。”郭树忠告诉我。他早年是第四军医大学西京医院整形外科的主任医师,也是操刀全世界第二例换脸手术的医生,擅长的领域是再造耳与私密整形。他说,“中国社会对于男性的第一要求是财富,而不是美貌,因而男性要改变自己的样貌去变美的需求只是表象,更多是心理层面的需求。”
郭树忠记得在医学院读书时期,班上有个男生做了双眼皮,全班都在笑话他。“你想啊,我们都是医生啊,按理说包容度应该是很高的,但依然因为他作为男生整形而笑他”。他告诉我,一直以来,男性去做整形的压力远大于女性,如果激发男性整形的欲望了,那背后的心理动机更值得医生重视。
他曾给一个整形者调整了13次嘴唇的角度,“我自以为我的刀挺神,没有什么问题,就上下左右地反复调整。”直到第13次,郭树忠才意识到应该好好地探究下对方的心理动机。他仔细一问,震惊了——这个整形者的父母是瞎子,夫妻关系不和,转而泄愤至孩子身上,导致其在幼年时期就常常被嫌弃长相。自此,这颗要整形的种子就生了根。
新氧创始人金星认为,未来男性的整形市场会两极分化。“一方面,微整形可能越来越低龄化;另一方面,对于年长的人来说,抗衰老会越来越被男性所接受,其实在欧美市场,每年80%多的份额都是抗衰老。”
自2013年起,金星开始创业,也在同一年结了婚。在看到自己婚纱照的那一刻,他开始接受不了,“我年轻时候多瘦啊!一看照片才发现现在这么胖了。那一刻有很强烈的改变冲动。”他今年40岁了,他说自己对于变美没有太多需求,更多是“怕丑”。
关于“变美”与“怕丑”的概念区分,来源于金星与马东之间的一次对话,“变美的人群一般现在就在平均水平之上,可能80分,但他们想变成100分;怕丑的人群则是,天生70分的时候就觉得满意了,没问题,但随着年龄渐长,哎呀不行,我居然60分了。这之间的差异实际上就划分出了两个市场——年轻一代的整形需求,以及年纪渐长后的抗衰。”
在创业期间,金星自己尝试了很多整形项目,植发、注射玻尿酸、、埋线等,都是为了了解用户心理,以及抗衰。他还有更多的计划,“首先眼睛做一下,我觉得我的上眼睑特别的重,这样就会导致你的上眼皮下垂的厉害,然后遮住黑眼球的大部分,这样下来,人看起来总是眼睛睁不开,没精神。这个可以去做上眼睑吸脂去改良。然后我脸有点胖,也可能做个面部吸脂。植发又要做一下,因为我头顶又开始秃了。”
抗衰也被认为是男性巩固社会地位的一个需求。联合丽格创始人李滨从事医美管理和投资20余年,他分析,假设时尚杂志在大数据层面针对男女需求的洞察是准确的话,那么社会学层面,男性关心的是地位、财富、女人;女性关心的是美丽、情感、家庭。顺理成章的,男性整形也与追求社会地位有关。
(本文原载于《三联生活周刊》2019年第28期,有删节。文中星达、程源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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